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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不得不去習慣父親在河水上漂浮這個念頭。但事實上卻不能,我們從來沒有習慣過。我覺得我是唯一多少懂得父親想要什麼和不想要什麼的人。我完全不能理解的是他怎麼能夠忍受那種困苦:白天黑夜,風中雨裡,酷暑嚴寒,卻只有一頂舊帽和單薄的衣衫,日復一日,年復一年,生命在廢棄和空寂中流逝, 他卻一點都不在意。從不踏上泥土、草地、小島或河岸一步。毫無疑問,他有時也把船系在一個隱蔽的地方,也許小島的頂端,稍微睡一會。從沒生過火,甚至沒有劃燃過一根火柴,他沒有一絲光亮。僅僅拿走我放在石穴裡的一點點食物——對我來說。那是不足維生的。他的身體怎麼樣?不停地搖槳要消耗他多少精力?每到河水氾濫時,裹在激流中那許多危險的東西——樹枝、動物屍體等等——會不會突然撞壞他的小船?他又怎麼能倖免於難?
他從不跟人說話。我們也從不談論他,只在腦子裡默默地想。我們從不能不想他。如果有片刻似乎沒想他,那也只是暫時,而且馬上又會意識到他可怕的處境而從中驚醒。
姐姐結婚了,母親不想舉辦結婚宴會——那會是一件悲哀的事,因為我們每吃到精美可口的東西,就會想起父親來。就像在風雨交加的寒夜,我們睡在溫暖舒適的床上就會想起父親還在河上,孤零零的,沒有庇護,只有一雙手和一隻瓢在盡力舀出小船裡的積水。時不時有人說我越長越像我的父親。但是我知道現在父親的頭髮鬍鬚肯定又長又亂,手指甲也一定很長了。我在腦海裡描出他的模樣來:瘦削,虛弱,黝黑,一頭蓬亂的頭髮,幾乎是赤身裸體——儘管我偶爾也給他留下幾件衣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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