憶江南趁姜世仁不留意，又偷偷溜回了埋葬女兒的地方。

姜世仁再次逮住憶江南那個早上，他睡在公墓前的光石板上，一支手抓著空空的白酒瓶，一支手抓著一張白紙，白紙上是憶江南前夜從廉價的小旅館到墓地前新填的一首詞：

《子夜惶.孤燈幻影》

帳外野蟲悽！醉引入墓地。陰火閃厲鬼，魂牽繞山泣！寒風撕墳草，冤歌蕩萬里。若為黑錢故，相煎何太急？獸心掛人面，降杖擒妖輯。

姜世仁讀罷，認為憶江南那首詞裡的“黑錢”暗指他讓憶江南去陪那個老女人一個月換取一萬元錢，後面又罵他是“獸心”，斥他為妖魔。

氣極敗壞的姜世仁便跳著腳罵了憶江南十多分鐘，見他還沒醒的跡象，便抓起公墓旁的一塊石頭，呲牙咧嘴地地朝憶江南的頭砸去，血從憶江南額頭上滲出的那一刻，他的眼睛也慢慢睜開……

姜世仁將憶江南帶到鄉鎮衛生院作了簡單的包紮，又將他押上了回木棉市的大巴。

尚未從喪女的悲慟中走出來，又被一個老女人用盡各種方式無情地折磨了整整一個月，那致命的打擊徹底讓憶江南的意志土崩瓦解，他不再覺得自己是個人，因為即便他想像人那樣活著，姜世仁之類的債主也不會允許，所以，他只能做鬼，做厲鬼。

做了厲鬼的憶江南，不用再刻意逃避某個債主，任何債主想見他，他都會去見，被債主們打了，他擦擦嘴角的血，買一瓶酒，哪裡醉了哪裡睡。被黑社會用刀子抵住了胸膛，他也能出奇淡定地說：“告訴委託你們的人，你們殺了我，他的債就跟著我去了地下，你們弄殘了我，也別指望一個殘疾人能還清他的債務，相反，如果你們放了我，我也不是不講義氣的人，我就是賣身，也會盡快還他的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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