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做，便是十五年。

雖後來，江保寧的腸胃已經不再十分嬌氣，崔明步也重新做回所有將士的炊夥兵。只是，只要江保寧在軍中，每個月也總能吃上一兩回糖酒米糕。

崔明步是連兵階都沒有的炊夥兵。按照慶運兵歷，軍需後勤士兵，五年期滿，便可歸家。只是，崔明步的家，在江保寧入軍那年，便沒有了。

王侯作亂，起兵處就是揚州。

亂軍在揚州，燒殺搶掠，一把火燒了半個城池。崔明步的父母、幼弟，皆命困火海。只有一個妹妹，被前來收服叛亂的嘉柔公主率領的軍隊救了下來。可也因吸入大量毒煙，最後也不治身亡。

崔明步接到鄉鄰修來的書信時，已經是三個月後。

他還期盼著回家，也給弟弟妹妹做糖酒米糕呢。

十九歲的崔明步，彼時正好在軍中呆滿五年，卻在即將歸家之日，忽聞噩耗，一夜之間，只剩孤寡一人。

他一人偷偷跑到營地的河邊，癱坐在地上，嚎啕大叫，哭得昏天暗地，他再也沒有家人，再也沒有了。

他看著光潔的石頭，腦子只有一個聲音，撞上去！身為兄長不能護佑幼弟幼妹，身為人子，不能保護雙親，只此一時，孤身一人，還有何緣由繼續留存於世！

去死！去死！

正忘記天地日月時，一聲稚嫩的聲音響起。

“你為什麼在這裡哭？”

來人便是江保寧。

這也是唯一一次，江保寧與崔明步相見。

崔明步抹抹眼淚，一看是一個梳著總角辮的娃娃，穿著灰藍色短袍，兩隻大眼在月光下亮晶晶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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