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不聽，繼續說，“我還能活幾天，我心裡知道，說不定下次小美和小班一起回來的時候，就見不到我了。我不抓緊把想說的說出來，以後就沒機會了。”曲美的眼淚嘩啦啦就出來了，“爸，你這是在胡說什麼呢，醫院正在忙著幫你找腎源，一旦找到了，就馬上幫你換腎，換了腎你就會好起來的。”老人搖了搖頭，“《紅樓夢》裡有句話，治得了病治不了命。人的壽夭之數，皆有天定，我看得開得很。”曲美媽媽走到老人身邊，低聲責怪，“你這是成心要讓小美小班他們兩個難過？”老人不管，繼續說，“我呢，你們根本不用擔心，我身邊還有這老太婆呢，萬一我有個什麼事兒，她還可以照顧我。我擔心的是小美，她離我們這麼遠，一帆風雨路三千，以前都是一個人，現在有小班照顧，我放心多了，我就是怕，撐不到你們成婚的那天。”果然如曲美所料，老人開始逼婚了。幸虧我早有準備。

日期：2009-08-17 20:09:44

“伯伯，等我們買了房子，就結婚，結了婚就把你們都接過去，享享福。”我這是跟醜娃學的，活學活用。雖然我越來越覺得欺騙眼前這位老人簡直就是不可饒恕的罪過，但是有什麼辦法呢，謊言是我和曲美一起種下去的，就得一起不停地埋。

“你們有這份心，我就很滿足了。”老人的臉上見不到滿足，“這些年，小美為了給我治病，把手頭上的錢全都花光了，我聽說烏有市房價又貴得很，也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才能買得起房子。依我說，只要兩個人能真心相待，有沒有房子不要緊，以後的日子還長，一起奮鬥嘛。小班，你說呢？”看來老人對我含糊其詞的回答並不滿意。我倒是非常感動，老人的胸襟確實非一般人能比，要是天下的父母嫁女兒，都能像他這樣低要求，估計房價想嗖嗖嗖往上竄，很難。我本以為用房子作藉口，就能把老人糊弄過去，現在看來，不行，他是要逼我給他一個具體期限呢。我想跟周星星扮演的孫猴子一樣，說期限是一萬年，但老人一定會說，一萬年太久，要只爭朝夕。我求助地看著曲美，她正沉浸於悲傷中呢，把我忽略了。我只得向老人解釋，“伯伯，你不知道，現在不買房子結婚問題可多了，首先就是自己落不了戶，然後呢，生了孩子也要跟著成黑戶，再說，租房子天天都得擔心會不會被人家掃地出門，我對這些無所謂，但是這樣對小美太不公平了。”老人沉默了，他們那一代人，太知道有中國特色的戶口的重要性了，更知道黑戶意味著什麼。其實我才無所謂呢，那狗日的戶口，我打算以後讓老婆生對雙胞胎，一個給他上戶口，一個讓他變黑戶，我倒要看看他們究竟誰比誰優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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