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期：2011-06-22 18:28:04

想到鎮中學那些教室都是很早以前的建築，琴高放心了一些。廣場上的人愈匯愈多，琴高跟其他人一樣，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麼。半個小時後，盧小姐的男友趕來，兩人又笑又哭地摟抱在一起離開，盧小姐沒有向琴高告別。車主打開了車載收音機，又過了半小時，手機訊號慢慢疏通，琴高忐忑著回辦公室收拾東西，到江邊找了一個茶館，手上拿著一本雜誌，心思一點不在上面，慢慢的，琴高開始傷感起來，責怪自己，除了春節，他平時很少想起父親，他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！他的情智跟那些記住每一個節日的商家都無法相比，正在懊悔，父親的電話打了進來，父子倆簡單問候了幾句，父親說鎮中學的孩子只是受了點驚嚇，如果通知沒有餘震，希望明天恢復上課。到六點，琴高給擁軍打電話，擁軍大聲地宣佈，他正在去災區的車上，請他不用擔心，他會照顧自己的。琴高疑惑萬分，以為打錯了電話，醒悟到擁軍旁邊肯定有領導或者媒體，怪不得說得如此正氣凜然，心中好笑，自己居然做了一會群眾演員。在茶館叫了炒飯填肚子，呆到半夜，人漸漸散去，身體的睏乏戰勝死亡的恐懼，帶著僥倖心理，琴高回到住處倒頭便睡，一夜盡是惡夢。

接著幾天，姜明廣把他的筆記本給琴高使用，他不必去辦公室，但必須繼續辦公。琴高天天呆在江邊茶館，電視直播救災的行動，網上有各個方面的報道，這種突發的自然災害，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，琴高心中感慨萬千，慶幸自己安全的同時，同情災民的不幸，每天看著江水流逝，想著千百年來的光陰人事，孔老夫子那一句“逝者如斯”寫盡無限傷感啊。琴高前所未有的擁有很多純淨時間思考。人生，不過是一種可能性。就象業餘愛好者的登山冒險，大到地震，小到好漢藥酒，都足以改變前進的方向。博爾赫斯在《有交叉小徑的花園》說過：人生其實就像一座迷宮，沒有目的，也沒有出路。其間充滿了不可預知和偶然的事件。琴高現在有些體會到人生的變幻莫測了。一切都是機率和機遇，就象在一條小溪中漂著的一根小樹枝，讓一塊小石頭絆住了，或讓一個小旋渦圈住了，它的走向就完全變了。十件好漢藥酒，他也許還是能夠解決它，但是下個月可能就是十件好漢醋。琴高苦笑，他不能把自己的未來捆綁，或者說就此定格在江城線上，就象一個士兵決不把勝利的希望寄託在“上帝和我們在一條戰壕裡”這種虛無縹緲的精神夢想一樣。人生就象機場一樣，只是一個驛站，他得向前，得有一個方向。這個時候，他想了很久關於擁軍。他和他似乎關係融洽，擁軍對他非常欣賞，看重，他們都是科班出身，談吐常識似乎相差無幾，但是，他為什麼一直遲疑著不接受擁軍的邀請呢？他對擁軍有一種堅實的自卑感，這不是憑智力和知識能夠改變的，況且，這兩樣他自問也佔不了上風。他想起內布林說過一段很有名的話：“願上帝賜我平靜，去忍受我必須忍受的事；願上帝賜我勇氣，去改變我可以改變的事。——請上帝賜我智慧，讓我分辨兩者之間的不同。”琴高覺得自己就處在這樣一個抉擇的路口，但是，上帝沒有眷顧他，沒有賜予他想要的智慧。或者，這正是上帝的決定，正象索爾•貝婁所說：“膽怯的智慧還在猶豫的時候，勇敢的無知已經行動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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