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傢伙也不生氣，反而叫得更起勁。他發現田裡有雞鴨的時候，就會像餓狼一樣撲過去，搞得雞飛狗跳。有時候他還會對屁股後面的孩子們說，小子們，抓啊，抓住這些野雞野鴨，拿回家去用姜生炒，香噴噴，下他個二斤燒酒。有時候，他還真能捉住一兩隻調皮雞鴨，用繩子綁住手腳，吊在褲腰上。然後用力地敲打鍋蓋，大聲地罵人，說要雞鴨就拿錢來贖，再用毛筆寫一份一萬字的檢討。雞鴨的主人說什麼也不搭理他。

稻穀快收的時候，老頭子把母牛連它的孩子一塊兒賣了。他說稻穀收下來馬上就要耙田了，母牛耙地像個沒力氣的老太太，慢吞吞的，生小牛的時候照顧起來麻煩得很。

不久，他拉回來了一頭大公牛。我感覺我的心已經裂成了五瓣兒，難受得很。一想起母牛的眼睛和她可愛的孩子，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。我不停地詛咒老頭子，恨不得他吃飯掉牙齒，出門一不小心掉到火山裡。可是他仍然好端端的，什麼事也沒有發生。我也恨姑媽，我原以為女人都有一顆慈愛的心，可是她什麼話也沒有說。從小到大，他們從來就沒有說過一句好聽的話。事實上，他們對一頭無辜的牛都這樣鐵石心腸，對待一個整天惹他們生氣的孩子，恐怕把他扔到河裡去都不會眨一下眼睛。

活在這個殘忍的世界裡真叫人心煩。我跟噹噹說我再也不想過這種日子了，最好能做一個正正宗宗的西部放牛仔。噹噹說我本身就是個放牛仔，只不過不是西部的罷了。接著，他罵我是一個長著女人心的傻瓜，還說他最看不慣那些在畢業會上哭哭啼啼的女同學，上學不就是為了畢業嗎，幹嘛一畢業又哭哭啼啼，好像誰要她嫁給土匪似的，可是我跟這些愛哭的蠢驢沒什麼兩樣，以為母牛跟著我這個放牛仔才會快樂，可是說不準它福氣大過天，跟在了牛郎的身邊，每天不是吃仙草就是喝仙水，還能在天上飛來飛去，在銀河上面坐著大輪船，去見那個美貌如花的織女，日子甭說多逍遙了。可它逍遙了我又哭個屁啊，我應該笑掉大牙才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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