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曾那樣痛恨爸，我曾以為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他，可是，此時此刻，我忘記了過去所有的不快，心裡只想著一件事：爸是愛我的，而且一直愛著我。這已經足夠了。”

“正想著，爸在外間叫我們：‘小欣，小悅，快來吃麵了。’”

“這時我才發現，小悅一直站在我的身邊看著我，他的眼神中明顯地多了幾分靈秀，少了最初見到他時的不安與呆滯。我拉起他的手，笑著說：‘走，吃飯去嘍。’

“我們的飯桌就是那張八仙桌，上面擺著幾個我最愛吃的小菜和滿滿的三大碗三鮮面。我忍不住伸手抓起一塊鹹蘿蔔條扔進嘴裡，一邊嚼著一邊連聲說好吃。小悅也學著我的樣子，抓了一塊放在嘴裡。”

“父親端了一盆水進來，像哄小孩一樣的對我們兩個說：‘兩個小泥猴兒，快來洗手，洗了手再吃。’”

“看著父親臉上的皺紋舒展了許多，看著他深陷的眼睛裡閃著如當年那樣的光彩，看著他的嘴角掛著的笑意，我不禁輕輕地呼了一聲：‘爸！’”

“爸抬起頭看著我，並沒有把盆放下的意思，就那樣端著讓我們兩個洗了手。那一刻，我的心又一次被刺痛了。許多年來以來，我一直當自己是孤兒，恥於開口和別人談有關爸的任何事。可是現在，已經蒼老的爸，就這樣端著臉盆讓我洗手。比較而言，誰更無情無義呢？”

“那一餐飯我是就著眼淚吃完的。爸一直不說話，只是心滿意足地看著我和小悅。小悅則非常開心，一邊吃飯一邊擺弄著小手槍一邊含混不清卻咄咄逼人地說著話。看著小悅，我的心更加痛了。這不是一個和我一樣過早地失去了母愛的孩子嗎？而且，他比我更加不幸。至少我的母親在離開我之前把她的愛永遠地留下了，小悅的母親卻是帶著她的愛走的。我無法理解，一個當媽的，怎麼忍心扔下自己的孩子，而且還是一個低智慧的孩子，她怎麼放心讓他一個人面對這不可知的人生呢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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